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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WECAN ASWECAN > ASWECAN > 十字街头 > 从鲁迅的“咯吱咯吱”到赵忠祥的“紧”(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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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liff
虚伪男第三名
从鲁迅的“咯吱咯吱”到赵忠祥的“紧”(ZT)

1924年,鲁迅先生发表了一篇刻划道学先生的变态性欲和内心精神世界的文章《肥皂》,《肥皂》里主人公四铭先生,看见街上一个侍奉祖母讨饭的十七八岁的乞丐女子,便对她发生同情,称赞她是孝女,想做诗文表彰她,以为世道人心之劝。不过他这举动,从他复述小流氓“你不要看得这货色脏。你只要去买两块肥皂来,咯支咯支遍身洗一洗,好得很哩!”的话中,鲁迅无情地把这位道学先生的假面具撕了下来,让人们看到道貌岸然的下面原来藏着一团邪念。

于是,在“咯吱咯吱”的声音中,封建道学的高昂形象全毁了。

这是出现在中国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文坛上的事,文章中的人和事虽然是虚拟的,但却是现实社会中千千万万道学家的面谱。“咯吱咯吱”这个声音像一把无形匕首插在中国假道学家们的心脏里,让他们惶惶地渡过了近三十年,直至神州大地改朝换代。

人们在新的时代迎来了新的意识形态,新的道德伦理标准,旧中国穿马挂长袍的四铭老爷没有了,取代他们的是不少西装革履,头顶革命光环,言必称马列,文必写代表的楷模精英,他们的形象个个高大全,个个代表全方位,可惜,一个个都经不起时代考验,倪献策(前江西省副省长)、王宝森(前北京市副市长)、陈希同(前北京市市委书记)、成克杰(前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李纪周(前公安部副部长)、李嘉廷(前云南省省长)、王雪冰(前中国银行行长)、刘方仁(前贵州省省委书记)韩桂芝(黑龙江政协主席)、张国光(湖北原省长)、王怀忠(安徽省原副省长)、丛福奎(原河北省副省长)、程维高(原河北省省长)……这些人物虽然地位很高,但由于在位时在老百姓心目中对他们并不都好感,所以他们的倒台,大家只当作是罪有应得。但最近闹出丑闻的一代名播赵某却不同了,赵和饶女士的风化丑闻残酷地将新假道学的面具彻底撕毁,特别是赵的一声“紧”,导致长期以来镇在人们心头上的精神雷锋塔轰然坍塌!

在过去的中国,男人的堕落还未达到赤裸裸的境界,尚存在含蓄和隐蔽,于是鲁迅也只好虚拟一个四铭这个人物来鞭挞。时代幸好?生了鲁迅,否则,假道学者将在那个时代更加风火。

我们所处的时代有一个不幸,那就是我们没有、也无法有、不可能有这个时代的鲁迅!但我们不幸中的大幸却是我们有了一个叫作赵忠祥的名人和饶颖的女人!没有这样家喻户晓的名人就无法让全社会受到教育,没有像饶颖这样不惜毁了自身揭露赵的女人,社会也无法认识当代假道学的真面目。我们有幸时代产出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员,让我们在没有鲁迅的情况下也能将貌似强大的假道学牵出来让大家见识!

有人认为赵饶事件是一个无聊的八卦新闻,是一种炒作,网上有一帖子说得好:有人看到饶长得丑,替赵不值;有人看到饶收藏了赵的证据,觉得这女人恶心;有人认为赵退休时表都未生产,政治与他何关......说到底,就是替赵的无赖和无良行为辩护,他们内心想法和赵一样,玩个女人算啥,只是不要像赵那样没有品位.他们的思想境界就是停留在这种几千年来大男子主义的封建糟粕里,想玩女人又没有胆量负责,看来赵的事不光是他一个人的事,牵动着多少无耻男人的心呀,难怪他们会对饶恶心。真正的原因并非是饶长得丑,其实他们的妻子或母亲并不比饶长得好多少,用外貌来说话,是为了掩盖一个不好见光的内心世界。赵的一声“紧”说得好呀,这一紧,暴露了多少人的灵魂真相。

从鲁迅的“咯吱咯吱”到今天赵忠祥的一声“紧”,有力地说明了对封建假道学就必须用极为世俗的语言,才能令镇在人们心头上的假道学雷锋塔倒塌!那些高深的理论和高雅的文字语言对假道学是没有杀伤力的。
在没有鲁迅的日子里,我们要感谢赵忠祥,感谢饶颖!

__________________
“你只要去买两块肥皂来,咯吱咯吱遍身洗一洗,好得很哩!”

2004-07-28 09:23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Kliff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浪得虚名
会员
顶贴

难班

2004-07-28 10:09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浪得虚名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鱼鱼
会员

“紧”--经典!

__________________
活出真精彩!

2004-07-29 04:50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鱼鱼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Globefish
女超人人人人人

汗.最近"紧"果然很流行.克里夫转牛贴了,顶.

2004-07-29 05:16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Globefish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隔夜
会员

啥时拍个片子?

__________________
FS

2004-07-29 05:21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隔夜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纯粹旁观
资深会员

为什么“咯吱咯吱”把道学先生的假面具撕了下来?
我没有读过《肥皂》,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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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7-30 01:17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纯粹旁观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Kliff
虚伪男第三名

肥皂
鲁迅

四铭太太正在斜日光中背着北窗和她八岁的女儿秀儿糊纸锭,忽听得又重又缓的布鞋底
声响,知道四铭进来了,并不去看他,只是糊纸锭。但那布鞋底声却愈响愈逼近,觉得终于
停在她的身边了,于是不免转过眼去看,只见四铭就在她面前耸肩曲背的狠命掏着布马挂底
下的袍子的大襟后面的口袋。

他好容易曲曲折折的汇出手来,手里就有一个小小的长方包,葵绿色的,一径递给四太
太。她刚接到手,就闻到一阵似橄榄非橄榄的说不清的香味,还看见葵绿色的纸包上有一个
金光灿烂的印子和许多细簇簇的花纹。秀儿即刻跳过来要抢着看,四太太赶忙推开她。

“上了街?……”她一面看,一面问。

“唔唔。”他看着她手里的纸包,说。

于是这葵绿色的纸包被打开了,里面还有一层很薄的纸,也是葵绿色,揭开薄纸,才露
出那东西的本身来,光滑坚致,也是葵绿色,上面还有细簇簇的花纹,而薄纸原来却是米色
的,似橄榄非橄榄的说不清的香味也来得更浓了。

“唉唉,这实在是好肥皂。”她捧孩子似的将那葵绿色的东西送到鼻子下面去,嗅着
说。

“唔唔,你以后就用这个……。”

她看见他嘴里这么说,眼光却射在她的脖子上,便觉得颧骨以下的脸上似乎有些热。她
有时自己偶然摸到脖子上,尤其是耳朵后,指面上总感着些粗糙,本来早就知道是积年的老
泥,但向来倒也并不很介意。现在在他的注视之下,对着这葵绿异香的洋肥皂,可不禁脸上
有些发热了,而且这热又不绝的蔓延开去,即刻一径到耳根。她于是就决定晚饭后要用这肥
皂来拚命的洗一洗。

“有些地方,本来单用皂荚子是洗不干净的。”她自对自的说。

“妈,这给我!”秀儿伸手来抢葵绿纸;在外面玩耍的小女儿招儿也跑到了。四太太赶
忙推开她们,裹好薄纸,又照旧包上葵绿纸,欠过身去搁在洗脸台上最高的一层格子上,看
一看,翻身仍然糊纸锭。

“学程!”四铭记起了一件事似的,忽而拖长了声音叫,就在她对面的一把高背椅子上
坐下了。

“学程!”她也帮着叫。

她停下糊纸锭,侧耳一听,什么响应也没有,又见他仰着头焦急的等着,不禁很有些抱
歉了,便尽力提高了喉咙,尖利的叫:

“[纟全]儿呀!”

这一叫确乎有效,就听到皮鞋声橐橐的近来,不一会,[纟全]儿已站在她面前了,只穿
短衣,肥胖的圆脸上亮晶晶的流着油汗。

“你在做什么?怎么爹叫也不听见?”她谴责的说。

“我刚在练八卦拳〔2〕……。”他立即转身向了四铭,笔挺的站着,看着他,意思是
问他什么事。

“学程,我就要问你:‘恶毒妇’是什么?”

“‘恶毒妇’?……那是,‘很凶的女人’罢?……”

“胡说!胡闹!”四铭忽而怒得可观。“我是‘女人’么!?”

学程吓得倒退了两步,站得更挺了。他虽然有时觉得他走路很像上台的老生,却从没有
将他当作女人看待,他知道自己答的很错了。

“‘恶毒妇’是‘很凶的女人’,我倒不懂,得来请教你?——这不是中国话,是鬼子
话,我对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你懂么?”

“我,……我不懂。”学程更加局促起来。

“吓,我白化钱送你进学堂,连这一点也不懂。亏煞你的学堂还夸什么‘口耳并重’,
倒教得什么也没有。说这鬼话的人至多不过十四五岁,比你还小些呢,已经叽叽咕咕的能说
了,你却连意思也说不出,还有这脸说‘我不懂’!——现在就给我去查出来!”

学程在喉咙底里答应了一声“是”,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

“这真叫作不成样子,”过了一会,四铭又慷慨的说,“现在的学生是。其实,在光绪
年间,我就是最提倡开学堂的,〔3〕可万料不到学堂的流弊竟至于如此之大:什么解放
咧,自由咧,没有实学,只会胡闹。学程呢,为他化了的钱也不少了,都白化。好容易给他
进了中西折中的学堂,英文又专是‘口耳并重’的,你以为这该好了罢,哼,可是读了一
年,连‘恶毒妇’也不懂,大约仍然是念死书。吓,什么学堂,造就了些什么?我简直说:
应该统统关掉!”

“对咧,真不如统统关掉的好。”四太太糊着纸锭,同情的说。

“秀儿她们也不必进什么学堂了。‘女孩子,念什么书?’九公公先前这样说,反对女
学的时候,我还攻击他呢;可是现在看起来,究竟是老年人的话对。你想,女人一阵一阵的
在街上走,已经很不雅观的了,她们却还要剪头发。我最恨的就是那些剪了头发的女学生,
我简直说,军人土匪倒还情有可原,搅乱天下的就是她们,应该很严的办一办……。”

“对咧,男人都像了和尚还不够,女人又来学尼姑了。”

“学程!”

学程正捧着一本小而且厚的金边书快步进来,便呈给四铭,指着一处说:

“这倒有点像。这个……。”

四铭接来看时,知道是字典,但文字非常小,又是横行的。他眉头一皱,擎向窗口,细
着眼睛,就学程所指的一行念过去:

“‘第十八世纪创立之共济讲社〔4〕之称’。——唔,不对。——这声音是怎么念
的?”他指着前面的“鬼子”字,问。

“恶特拂罗斯(Oddfellows)。”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四铭又忽而愤怒起来了。“我对你说:那是一句坏话,骂
人的话,骂我这样的人的。懂了么?查去!”

学程看了他几眼,没有动。

“这是什么闷胡卢,没头没脑的?你也先得说说清,教他好用心的查去。”她看见学程
为难,觉得可怜,便排解而且不满似的说。

“就是我在大街上广润祥买肥皂的时候,”四铭呼出了一口气,向她转过脸去,说。
“店里又有三个学生在那里买东西。我呢,从他们看起来,自然也怕太噜苏一点了罢。我一
气看了六七样,都要四角多,没有买;看一角一块的,又太坏,没有什么香。我想,不如中
通的好,便挑定了那绿的一块,两角四分。伙计本来是势利鬼,眼睛生在额角上的,早就撅
着狗嘴的了;可恨那学生这坏小子又都挤眉弄眼的说着鬼话笑。后来,我要打开来看一看才
付钱:洋纸包着,怎么断得定货色的好坏呢。谁知道那势利鬼不但不依,还蛮不讲理,说了
许多可恶的废话;坏小子们又附和着说笑。那一句是顶小的一个说的,而且眼睛看着我,他
们就都笑起来了:可见一定是一句坏话。”他于是转脸对着学程道,“你只要在‘坏话类’
里去查去!”

学程在喉咙底里答应了一声“是”,恭恭敬敬的退去了。

“他们还嚷什么‘新文化新文化’,‘化’到这样了,还不够?”他两眼钉着屋梁,尽
自说下去。“学生也没有道德,社会上也没有道德,再不想点法子来挽救,中国这才真个要
亡了。——你想,那多么可叹?……”

“什么?”她随口的问,并不惊奇。

“孝女。”他转眼对着她,郑重的说。“就在大街上,有两个讨饭的。一个是姑娘,看
去该有十八九岁了。——其实这样的年纪,讨饭是很不相宜的了,可是她还讨饭。——和一
个六七十岁的老的,白头发,眼睛是瞎的,坐在布店的檐下求乞。大家多说她是孝女,那老
的是祖母。她只要讨得一点什么,便都献给祖母吃,自己情愿饿肚皮。可是这样的孝女,有
人肯布施么?”他射出眼光来钉住她,似乎要试验她的识见。

她不答话,也只将眼光钉住他,似乎倒是专等他来说明。

“哼,没有。”他终于自己回答说。“我看了好半天,只见一个人给了一文小钱;其余
的围了一大圈,倒反去打趣。还有两个光棍,竟肆无忌惮的说:‘阿发,你不要看得这货色
脏。你只要去买两块肥皂来,咯支咯支遍身洗一洗,好得很哩!’哪,你想,这成什么
话?”

“哼,”她低下头去了,久之,才又懒懒的问,“你给了钱么?”

“我么?——没有。一两个钱,是不好意思拿出去的。她不是平常的讨饭,总
得……。”

“嗡。”她不等说完话,便慢慢地站起来,走到厨下去。昏黄只显得浓密,已经是晚饭
时候了。

四铭也站起身,走出院子去。天色比屋子里还明亮,学程就在墙角落上练习八卦拳:这
是他的“庭训”〔5〕,利用昼夜之交的时间的经济法,学程奉行了将近大半年了。他赞许
似的微微点一点头,便反背着两手在空院子里来回的踱方步。不多久,那惟一的盆景万年青
的阔叶又已消失在昏暗中,破絮一般的白云间闪出星点,黑夜就从此开头。四铭当这时候,
便也不由的感奋起来,仿佛就要大有所为,与周围的坏学生以及恶社会宣战。他意气渐渐勇
猛,脚步愈跨愈大,布鞋底声也愈走愈响,吓得早已睡在笼子里的母鸡和小鸡也都唧唧足足
的叫起来了。

堂前有了灯光,就是号召晚餐的烽火,合家的人们便都齐集在中央的桌子周围。灯在下
横;上首是四铭一人居中,也是学程一般肥胖的圆脸,但多两撇细胡子,在菜汤的热气里,
独据一面,很像庙里的财神。左横是四太太带着招儿;右横是学程和秀儿一列。碗筷声雨点
似的响,虽然大家不言语,也就是很热闹的晚餐。

招儿带翻了饭碗了,菜汤流得小半桌。四铭尽量的睁大了细眼睛瞪着看得她要哭,这才
收回眼光,伸筷自去夹那早先看中了的一个菜心去。可是菜心已经不见了,他左右一瞥,就
发见学程刚刚夹着塞进他张得很大的嘴里去,他于是只好无聊的吃了一筷黄菜叶。

“学程,”他看着他的脸说,“那一句查出了没有?”

“那一句?——那还没有。”

“哼,你看,也没有学问,也不懂道理,单知道吃!学学那个孝女罢,做了乞丐,还是
一味孝顺祖母,自己情愿饿肚子。但是你们这些学生那里知道这些,肆无忌惮,将来只好像
那光棍……。”

“想倒想着了一个,但不知可是。——我想,他们说的也许是‘阿尔特肤尔’
〔6〕。”

“哦哦,是的!就是这个!他们说的就是这样一个声音:‘恶毒夫咧。’这是什么意
思?你也就是他们这一党:你知道的。”

“意思,——意思我不很明白。”

“胡说!瞒我。你们都是坏种!”

“‘天不打吃饭人’,你今天怎么尽闹脾气,连吃饭时候也是打鸡骂狗的。他们小孩子
们知道什么。”四太太忽而说。

“什么?”四铭正想发话,但一回头,看见她陷下的两颊已经鼓起,而且很变了颜色,
三角形的眼里也发着可怕的光,便赶紧改口说,“我也没有闹什么脾气,我不过教学程应该
懂事些。”

“他那里懂得你心里的事呢。”她可是更气忿了。“他如果能懂事,早就点了灯笼火
把,寻了那孝女来了。好在你已经给她买好了一块肥皂在这里,只要再去买一块……”

“胡说!那话是那光棍说的。”

“不见得。只要再去买一块,给她咯支咯支的遍身洗一洗,供起来,天下也就太平
了。”

“什么话?那有什么相干?我因为记起了你没有肥皂……”

“怎么不相干?你是特诚买给孝女的,你咯支咯支的去洗去。我不配,我不要,我也不
要沾孝女的光。”

“这真是什么话?你们女人……”四铭支吾着,脸上也像学程练了八卦拳之后似的流出
油汗来,但大约大半也因为吃了太热的饭。

“我们女人怎么样?我们女人,比你们男人好得多。你们男人不是骂十八九岁的女学
生,就是称赞十八九岁的女讨饭:都不是什么好心思。‘咯支咯支’,简直是不要脸!”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那是一个光棍……”

“四翁!”外面的暗中忽然起了极响的叫喊。

“道翁么?我就来!”四铭知道那是高声有名的何道统,便遇赦似的,也高兴的大声
说。“学程,你快点灯照何老伯到书房去!”

学程点了烛,引着道统走进西边的厢房里,后面还跟着卜薇园。

“失迎失迎,对不起。”四铭还嚼着饭,出来拱一拱手,说。“就在舍间用便饭,何
如?……”

“已经偏过了。”薇园迎上去,也拱一拱手,说。“我们连夜赶来,就为了那移风文社
的第十八届征文题目,明天不是‘逢七’么?”

“哦!今天十六?”四铭恍然的说。

“你看,多么胡涂!”道统大嚷道。

“那么,就得连夜送到报馆去,要他明天一准登出来。”

“文题我已经拟下了。你看怎样,用得用不得?”道统说着,就从手巾包里挖出一张纸
条来交给他。

四铭踱到烛台面前,展开纸条,一字一字的读下去:

“‘恭拟全国人民合词吁请贵大总统特颁明令专重圣经崇祀孟母〔7〕以挽颓风而存国
粹文”。——好极好极。可是字数太多了罢?”

“不要紧的!”道统大声说。“我算过了,还无须乎多加广告费。但是诗题呢?”

“诗题么?”四铭忽而恭敬之状可掬了。“我倒有一个在这里:孝女行。那是实事,应
该表彰表彰她。我今天在大街上……”

“哦哦,那不行。”薇园连忙摇手,打断他的话。“那是我也看见的。她大概是‘外路
人’,我不懂她的话,她也不懂我的话,不知道她究竟是那里人。大家倒都说她是孝女;然
而我问她可能做诗,她摇摇头。要是能做诗,那就好了。”

“然而忠孝是大节,不会做诗也可以将就……。”

“那倒不然,而孰知不然!”薇园摊开手掌,向四铭连摇带推的奔过去,力争说。“要
会做诗,然后有趣。”

“我们,”四铭推开他,“就用这个题目,加上说明,登报去。一来可以表彰表彰她;
二来可以借此针砭社会。现在的社会还成个什么样子,我从旁考察了好半天,竟不见有什么
人给一个钱,这岂不是全无心肝……”

“阿呀,四翁!”薇园又奔过来,“你简直是在‘对着和尚骂贼秃’了。我就没有给
钱,我那时恰恰身边没有带着。”

“不要多心,薇翁。”四铭又推开他,“你自然在外,又作别论。你听我讲下去:她们
面前围了一大群人,毫无敬意,只是打趣。还有两个光棍,那是更其肆无忌惮了,有一个简
直说,‘阿发,你去买两块肥皂来,咯支咯支遍身洗一洗,好得很哩。’你想,这……”

“哈哈哈!两块肥皂!”道统的响亮的笑声突然发作了,震得人耳朵[口皇][口皇]的
叫。“你买,哈哈,哈哈!”

“道翁,道翁,你不要这么嚷。”四铭吃了一惊,慌张的说。

“咯支咯支,哈哈!”

“道翁!”四铭沉下脸来了,“我们讲正经事,你怎么只胡闹,闹得人头昏。你听,我
们就用这两个题目,即刻送到报馆去,要他明天一准登出来。这事只好偏劳你们两位了。”

“可以可以,那自然。”薇园极口应承说。

“呵呵,洗一洗,咯支……唏唏……”

“道翁!!!”四铭愤愤的叫。

道统给这一喝,不笑了。他们拟好了说明,薇园誊在信笺上,就和道统跑往报馆去。四
铭拿着烛台,送出门口,回到堂屋的外面,心里就有些不安逸,但略一踌蹰,也终于跨进门
槛去了。他一进门,迎头就看见中央的方桌中间放着那肥皂的葵绿色的小小的长方包,包中
央的金印子在灯光下明晃晃的发闪,周围还有细小的花纹。

秀儿和招儿都蹲在桌子下横的地上玩;学程坐在右横查字典。最后在离灯最远的阴影里
的高背椅子上发见了四太太,灯光照处,见她死板板的脸上并不显出什么喜怒,眼睛也并不
看着什么东西。

“咯支咯支,不要脸不要脸……”

四铭微微的听得秀儿在他背后说,回头看时,什么动作也没有了,只有招儿还用了她两
只小手的指头在自己脸上抓。

他觉得存身不住,便熄了烛,踱出院子去。他来回的踱,一不小心,母鸡和小鸡又唧唧
足足的叫了起来,他立即放轻脚步,并且走远些。经过许多时,堂屋里的灯移到卧室里去
了。他看见一地月光,仿佛满铺了无缝的白纱,玉盘似的月亮现在白云间,看不出一点缺。

他很有些悲伤,似乎也像孝女一样,成了“无告之民”〔8〕,孤苦零丁了。他这一夜
睡得非常晚。

但到第二天的早晨,肥皂就被录用了。这日他比平日起得迟,看见她已经伏在洗脸台上
擦脖子,肥皂的泡沫就如大螃蟹嘴上的水泡一般,高高的堆在两个耳朵后,比起先前用皂荚
时候的只有一层极薄的白沫来,那高低真有霄壤之别了。从此之后,四太太的身上便总带着
些似橄榄非橄榄的说不清的香味;几乎小半年,这才忽而换了样,凡有闻到的都说那可似乎
是檀香。一九二四年三月二二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四年三月二十七、二十八日北京《晨报副刊》。

〔2〕八卦拳拳术的一种,多用掌法,按八卦的特定形式运行。清末有些王公大臣和
“五四”前后的封建复古派把它作为“国粹”加以提倡。

〔3〕关于光绪年间开学堂,戊戌变法(1898)前后,在维新派的推动下,我国开
始兴办近代教育,开设学堂。这些学堂当时曾不同程度地传播了西方近代的科学文化和社会
学说。

〔4〕共济讲社(Oddfellows)又译共济社,十八世纪在英国出现的一种以
互济为目的的秘密结社。

〔5〕“庭训”《论语·季氏》载:孔丘“尝独立,鲤(按即孔丘的儿子)趋而过
庭”,孔丘要他学“诗”、学“礼”。后来就常有人称父亲的教训为“庭训”或“过庭之
训”。

〔6〕“阿尔特肤尔”英语Oldfool的音译,意为“老傻瓜”。

〔7〕孟母指孟轲的母亲,旧时传说她是善于教子的“贤母”。

〔8〕“无告之民”语出《礼记·王制》,其中说:孤、独、鳏、寡“四者,天民之穷
而无告者也”。无告,有苦无处诉说。

__________________
“你只要去买两块肥皂来,咯吱咯吱遍身洗一洗,好得很哩!”

2004-07-30 06:20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Kliff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Kliff
虚伪男第三名

鲁迅的小说其实也很好玩的呢
哈哈呢
很朴素呢,但现实意义挺深刻的呢

__________________
“你只要去买两块肥皂来,咯吱咯吱遍身洗一洗,好得很哩!”

2004-07-30 06:22 A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Kliff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贪心
深资会员

封建味还是挺重的

__________________
在我们发情的时候
别把我们当人

2004-07-30 04:32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贪心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纯粹旁观
资深会员

鲁迅的杂文更好看我觉得

__________________

2004-07-31 04:24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纯粹旁观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Jae
资深会员

无论人家怎么个紧法
俺们都要学会放轻松。。。

__________________
伏请世尊为证明 五浊恶世誓先入  
如一众生未成佛 终不于此取泥洹

2004-07-31 07:07 PM 发表 | 举报这个帖子 | 查看Jae 的IP地址 | 编辑/删除 | 引用/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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